為何「安穩」的工作只是個傳說？

• 2020-3-19
• 文／賴瑞•史密斯Larry Smith
• 圖／Andrea Piacquadi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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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前，我參加了一位法官好朋友的退休晚宴。雖然晚宴的整體氛圍是歡樂的，還是略有一絲悲傷。我這位朋友非常熱愛工作，那天晚上參加晚宴的許多人也很喜歡他們自己的工作，所以很能理解伴隨著退休而來的五味雜陳。

「不工作之後他會做什麼呢？」坐在我旁邊的一位朋友問道。她並不是問「他該怎樣打發時間」這樣的問題，我盡量不好為人師，但是那天晚上的話題與我的生活方式太契合了，所以我加了一句：「我知道，他對工作的熱情是很了不起的。我總是告訴我的學生們，他們應該追求的，正是那種熱情。」

聽到我的話，那位女士馬上生氣了，我們並不熟。「你的建議太可怕、太危險了，」她說，「那種建議會讓孩子們找不到工作的。」她的反應如此迅速又強烈，我想她可能有孩子，而且正在找工作，孩子住在家裡的地下室，在當地披薩店輪班工作。難怪她會為孩子擔心，看到子女成為這個社會自食其力的一員是她最大的願望。

聽到她的觀點我並不驚訝，因為太常見了。我最常聽到的其他論點還包括：追求熱情就像追逐無法實現的夢想；在這種經濟環境下，沒有熱情的空間— 只有技能是需要 的；如果你獲得了某項技能，就會愛上你的工作。我不想將桌友們捲入一場辯論之中，所以我只是朝旁邊的女士微微一笑，告訴她我們看待熱情的方式不同，然後轉換了話題。

我無法預見批評者的每一個論點，但是有幾個觀點我是了然於心的。我將這些論點附上回應。讓大家知道我所闡述的真實又殘酷的道理，那就是，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經濟體系下，沒有所謂的「好」職業。

●論點 1 ：每個充滿熱情的事業都需要備用計畫

那天晚上我沒有為難同桌的那位女士，部分原因是我明白她為什麼沮喪。父母只想給孩子最好的，不想看到孩子受苦或在失業處境裡掙扎求生，即便是那些樂於接受讓孩子尋找熱情這個理念的父母，也會建議孩子：去吧，去尋找你的熱情，但是要確保找不到熱情時還能有所依靠。說到有所依靠，他們指的是某種技能；而說到某種技能，他們可能指的是一些「安穩的」職業技能，比如牙科工作或會計。

這種觀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就像孩子還小的時候，你建議他們多帶件外套，以防變天，他們長大後，你也希望他們能做好準備。然而，備用計畫並不等同於天氣變幻無常的春日裡多帶的衣物。備用計畫並不會保護或者推動人們前進，反而會讓他們後退。備用計畫就像一條繞行的道路，很可能讓孩子完全偏離正軌。

我曾和學生亨利就此話題展開一場辯論，亨利的計畫是學習一門技能作為備用計畫，他選擇雲端運算，而他的熱情是在寫作上。亨利來看我的時候垂頭喪氣，因為他要很努力，成績才能勉強趕上同班同學。

「那麼，你對雲端運算很有熱情嗎？」我問他。

「我也不知道，覺得有點興趣吧。」

「哦，那你是打算一邊追求雲端運算事業，一邊追求寫作事業？還是打算先追求雲端運算事業，再追求寫作事業？」亨利再次表示他不確定，但是更傾向後者。

「讓我問你一件事，亨利，你打算活多久，精確地？」

「嗯……你說什麼？」

「我們是在討論你的人生，對吧？」我告訴他，他跟我說的計畫需要很長時間—相當長的時間— 才能完成。「在此期間，你打算把人生的其他部分都擱置一旁嗎？」 「我不太明白。」他說。

於是，我帶他紙上預演了一遍。我解釋說，我可以看到他學習雲端運算的技能，然後找到一份工作。不過，當他覺得自己的備用計畫已經就位、安排妥當，準備開始追求寫作的熱情時，可能不得不重返校園，接受培訓。他真的準備好那麼做了嗎？如果在此期間，他遇到了想結婚的另一半呢？他願意同時追求婚姻和寫作事業嗎？那位幸運的女士心胸會足夠開放，允許他那麼做嗎？就算她為他祝福，並主動承擔起學生貸款的債務以便他繼續追夢，如果他們決定要孩子了，他又該怎麼辦呢？

總之，雖然我相信什麼時候開始追求熱情都不算晚，但是不可否認的是，隨著年齡的增長，生活會變得愈來愈複雜，所以一開始就追求熱情會更簡單，也更容易。我在許多人身上看到的是(我很確定這同樣會發生在亨利身上)，熱情一旦封存後，再也不會出現。事實上，我擔心幾年後亨利會再次回到這間辦公室，十分苦惱，甚至很有可能抑鬱，因為他無法從工作中獲得滿足，他感覺被工作困住了。

備用計畫看起來很明智、很安全，但是蘊含著巨大的危險。備用計畫是一潭橫亙在你與真實熱情之間的深深泥沼。你沒打算被困在那裡，甚至相信自己在穿過那潭深深泥沼後會變得更加強大，事實是你真的會被困住，本來應該帶給你安全的東西只會絆住你前進的腳步。

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經常看到這類事情發生。布拉德經過很艱難的過程吸取了這個教訓，寫信與我分享他的經歷。他解釋說，他首先考慮的是安全和金錢，希望熱情和幸福會隨後到來，結果這種想法只是讓尋找幸福變得更加複雜。「(這種想法)遠遠不如直接走上通往熱情和幸福的道路，」他寫道，「我想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一件事，那就是如果你從不偏離循規蹈矩的習慣，尋找熱情就會困難得多。大多數人是習慣的動物，害怕走出舒適圈，如此一來他們永遠不會接觸到新的事物，那些可能帶領他們找到熱情的事物。」

所以說，雖然備用計畫本來充滿了好意，卻很容易導致不幸。曾見過我談論這個話題的年輕女士薩布麗娜寫道：「我選擇下一段職業生涯的基礎就是我對幹細胞的熱情，那是我八歲時就感受到的，我父親也持續滋養我的熱情。在看到你的演講影片之前，我十分猶豫如何選擇　因為我很想跟同齡的人那樣，申請牙醫或者驗光等專科學校，工作穩定、收入不菲，哪怕我知道那對我來說是多麼枯燥乏味的生活。要是我父親在二十一年前看到你的影片，他肯定也會受益匪淺，因為他選擇走上經濟之路，如今正為此付出代價。他習慣性地將他的工作描述為高負荷、高壓力、傷身體、摧毀靈魂的工作。」

親愛的讀者們，：既然我們想保護孩子，為什麼要讓他們走向一條傷害身體、摧毀靈魂的道路呢？

●論點 2 ：當前市場需要的是高超技能，而不是熱情！

這是大多數人的論點：選擇一種有需求的技能，藉由教育、培訓和經驗來獲得。不需要技能的工作轉移到機器人領域之後，幾乎完全消失，所以技能看起來才是前進的方向，而且技不壓身，愈多愈好。

但是有一個問題：許多人關注的是今天勞動力市場的競爭，並沒有注意十五年後的市場是什麼樣，更不用說五十年之後了。當你看到未來五十年時，你會發現「技能第一」這種論點幾乎沒有意義。

現在需求量龐大的技術性工作，比如高科技或者醫藥，難道意味著該項技能需求持續增加，等你完成培訓時會有一席之地嗎？不，完全不是。這種想法曾一次又一次地讓人們失望，因為現在的「熱門」明天未必還是熱門。想想這些例子：一九九○年代，網際網路首次出現，市場對電信工程師的需求量大增，電信專業課程因此變得超級熱門。接著就出現了網路大蕭條，電信業的過度建設和過度雇工等問題一一浮上檯面，世界各地的電信工程師不得不到其他領域尋求機會。他們有優秀的電信業簡歷—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。 他們曾在技能上下注，但是科技和市場繼續前進。人們說，市場會改善的，網路世界會繼續擴大的。沒錯，確實可能這樣，但是需要五年的時間。當你要養孩子、還貸款的時候，五年可是很長一段時間。此外，當五年後情況好轉時，二十世紀末學電信的那些學生會在你身旁與你競爭。網路世界瞬息萬變，新一波的就業機會將屬於新一波的電信科系畢業生。

一代又一代人認為高中教師的工作安穩且需要技能。我們總是會需要老師的，對吧？其實不然。大多數工業國家出生率大幅下降，人口成長率減緩，甚至出現負成長。我們不再需要那麼多老師了，因為沒那麼多孩子可教。

現在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了吧！如果要列出一份熱門工作或熱門技能突然變冷的清單，一定很長。最初網站設計者這門職缺也非常熱門，現在隨便一個有設計軟體的孩子都可以迅速做好一個可靠的網站。網站管理員被社群媒體大師所取代，而社群媒體大師也會被取代，具體被什麼取代我們目前還不得而知。在我寫這些的時候，深層資料探勘專家還供不應求，但是這種形勢能持續多久呢？

所有的傳統職業正受到來自科技和全球競爭的圍攻。法律和會計工作會被相關軟體所替代，或是就外包給工資低廉的國家。法規政策也在變化，醫生的一些工作可轉移到護理師從業人員或藥劑師身上。

你也許聽過很多所謂 S T E M短缺的說法。 S T E M指的是奠基於科學(Science )、科技( Technology )、工程( Engineering )和數學( Mathematics )的職 業。學生受到敦促進入這些領域，認為這些領域的工作機會很多。但是真的很多嗎？事實上， S T E M這個概念更多的是噱頭，並不具備任何的實際價值。任一種特定技能都會在未加注意之下遭到淘汰，職業生涯導師在提供建議時，如果沒有將競爭和科技力量考慮在內，那只是為你提供一時的建議，而非一生的建議。

假設你不相信我說的「明日的職業只是隨便什麼人的猜測」，可以直接查閱美國就業數據的最佳來源，來自美國勞工統計局的資料。美國勞工統計局正好試圖預測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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