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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要放慢腳步,台北人的「台北味」:急

  • 2014-10-21
  • 文/徐璐

初來台東的台北人,並不只是外在的打扮,按照台東在地人的說法,台北人就是有一種「台北味」,很容易辦識。這個「台北味」就是:「急」。


如果有練過太極拳、打坐、瑜珈、氣機導引、甩手功等這類運動的人,上課老師最常掛在嘴上、一再叮嚀的就是「不要急、放鬆」、「放鬆,就不會急」。

這些課我都學過,上得較久的是太極拳和打坐。對「放鬆了就不會急」「不急就從容了」的境界有很大的嚮往,所以每天總會練習一點點。我仍在中華電信基金會時,曾去台東拜訪一個整合許多原住民藝術家作品和文創商品的「卡塔文化」,負責人是秀慧。秀慧在這個領域長期耕耘,是台東部落文創很重要的一個靈魂人物。

有一個形容詞叫「白目」,指的是一個不太用大腦,常講一些狀況外,讓人瞠目的人。「白目」多數是因為不用大腦,但,有時,過度的主觀,也常有此果。

那天,我在秀慧的引導說明下,指著一件原住民藝術家加入現代元素的文創工藝品嘰哩呱啦地說:「這那裡是原住民文創,它沒有任何原住民的特色啊!」。只見秀慧的臉立即沈了下來,有一陣子,她都不理我。後來,我才知道,當我講那句話時,那位藝術家就站在我的後面。還好,寬宏大量的秀慧和那位藝術家很快地都原諒了很「白目」的我。

長濱和豐濱交接處,有一個「巴歌浪船屋」,主人叫哈旺,是大港口部阿美族人,在台北打拼了二○年後,回到自己的土地上,自己蓋了一棟以船型取勝的民宿。幾年前,有一位來自北部的藝術家,很想依自己專長給哈旺一些實質的助力。內向的哈旺,大多都是聽而不語。大家都以為他只是「太木訥了」。經過近一年的時間,有一次哈旺終於說話了:

「他講話講的那麼快,我連想的時間都沒有。一來就問我進度。天氣什麼時候會刮風下雨,我都不知道。我怎麼會有『進度』呢!」

在台東,除非是做事業,或是在商業職場上工作,對原住民朋友而言,台北來的人喜歡講「進度」,或是事情一定要照著所謂的「計劃」按步就班地進行……,這些事,讓他們很不解。一旦你給了壓力,或是他們不理解的框框,他們就會在心裡閃躲著你。他們雙眼直直地看著你,但是和你的對話,就會開始以平行線的方式進行。

即使是一般台東人,看著台北人又是「效率」,又是「趕工」,像個陀螺般地轉來轉去,他們也常報以同情的眼光。很像一位新陳代謝科的醫生,看著內分泌失調的病人。有了秀慧之前的經驗,當我剛開始在台東工作時,雖然一再提醒自己「不要又白目了」、「不要急、放鬆」、「要放慢」、「不要像內分泌失調的人」。不過,我還是經歷了好幾次的震憾教育。

我正式在台東工作的第一個「急與鬆」的經典範例,是我碰上原住民藝術家安聖惠。我初到台東的第一個工作任務是和台東在地的音樂人、藝術家一起創立鐵花村。鐵花村原來的場域是一片荒草蔓蕪的廢墟,一棟近乎廢棄的台鐵老房子。唯一讓人眼睛一亮的是聳立在雜草中的二十多株大樹,包括百年的老樟樹,百年老麵包樹。

要改造這樣的廢墟、需要頂尖的高手。透過「好的擺」主人,也是鐵花村創村元老之一馬淑儀(Homi)的牽線,她找來了傑出的原住民藝術家安聖惠,還有見維.巴里、饒愛琴、水哥。我和安聖惠第一次碰面是在鐵花村轉角的一個小餐廳,彼此不認識。

「聖惠,我很希望妳來改造這棟老房子!」
沉默!

「聖惠,也許妳可以構想一下,畫個簡圖,我們再來討論怎麼開始,好嗎?」
沉默!

「聖惠,我看過妳的作品,妳真的很棒,我真的很希望有妳的協助,我們預計五月底試營運,我們大概有近三個月的時間。」
沉默!

聖惠,是魯凱族,膚色本來就比較黑,她一直沉默不說話,有時臉上出現三條線,顯得更黑。

當時,我很怕聖惠的三條線會變成六條線,我趕緊帶她離開小餐廳,走到廢墟及老房子現場。站在百年老樹及二十幾株大樹下,「沉默的聖惠」竟然膚色變亮、開口說話了,而且是近乎歡呼的說:
「啊!這裡讓我好有感覺!」

她開始在廢墟四處走動,時而抬頭、時而看地,拔幾根草,聞一聞。在老房子裡東摸摸、西摸摸。沒幾天,廢墟整完地後,聖惠帶了自己的工作班底,還有各種鋸木、鋸齒、電鑽的工具,來到廢墟現場。

剛開始的二個月,聖惠和她的工作夥伴每天敲敲打打,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想做些什麼。不只我急,創村的夥伴Homi、大大、發哥、捷任,在忙完各自負責的工作後,都會不自覺地在聖惠的四週踱來踱去。

二個多月後,逐漸的,窗框出來了,門板的初型出來了。每天,都有讓人睜大眼睛,喊出「哇!」的成品出來。她把一棟廢棄的老舊房子做成了一件藝術品,垂死的房子活過來了,重新有了生命。我開始每天在空檔時間,遠遠地坐在一旁看著她慢慢地做, 五月底的試營運,也被我們悄悄地延到七月底。

直到要開試營運記者會的前二天,一切都完工了,聖惠還喃喃自語著:「少了一朵花」。鐵花村的夥伴比我還著急了,他們紛紛安撫,輕聲地說:「哦!聖惠,已經太好了。『花』就讓它長在心裡吧!」、「長在樹上吧!」隔天,聖惠找到了一個舊風扇,她拆掉外殼,自己在角落偷偷地敲啊敲啊的。試營運的當天,一朵鐵花開在大門上。

三年後,我和聖惠再次討論鐵花村的第二階段整建,我希望她以裝置藝術打造一個木空間。這次,我不急了。有將近三個月,我只和她閒聊,每次喝兩杯紅酒。直到她說,她必須趕緊在四月開工,因為她要五月底要出國。我才接著說:「喔!那我們準備來看看該怎麼做吧!」

事後,聖惠說,那幾次閒聊,我和她大半都只談旅行。

「徐姐!那時我看妳慢慢地,一直和我閒聊、喝紅酒。我其實心裡很急!因為我五月底要去巴黎吔!」

五月底,聖惠去了巴黎,木空間尚有小部份未完成,她要我們找別人來做。但,我們等她,因為這是台東,特別對於藝術家,只要你肯耐心地等待,一切都會很值得。

「木空間」在去年十月正式開張,是一個讓許多人驚嘆的傑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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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台東夢

我的台東夢

在你我都曾在人生中徬徨、懷疑自己,我們都能從書中重新發現,徐璐的「台東夢」不僅是追尋「家」的歸屬感,它更是自我的探索。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自己的「台東夢」,我們都該嘗試去傾聽內在的聲音,找到心裏真正有熱情的夢想。唯有真正放手做過自己想做的事,去探索、經歷,就能回到自己最喜歡的那個狀態,做一個從容、自在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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