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只問「做什麼」，還要多問「為什麼」

2014-6-10
文／洪雪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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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源：[James Woodson]／Getty Images

小時候上課，我從來不舉手發問，第一個是擔心自己問了笨問題，被同學暗暗恥笑，自尊心受損，第二個是覺得只有自己有這個疑問，浪費別人的寶貴上課時間，所以有問題時大部分都硬生生吞下去，下課再問同學或糊里糊塗算了。

這是一種很糟糕的學習方式，但在台灣，九成五以上的人和我是一個樣，可怕的是我們竟然都畢業了！

不過班上總有兩三個同學是經常舉手發問的，大概占人口數的百分之五，屬於稀有品種，每堂課他們總是有問題要提問，不過「討人厭」的是，他們一問就是十幾二十分鐘，有時候來來回回還占了一整堂課的時間，「耽誤」到正常的課程進度。沒有發問的學生心裡想著的是，「今天這堂課算是白上了，什麼也沒學到。」

倒楣的是「沒問題先生(小姐)」？

其中我最怕碰到兩種人，一種是連問題都問不清楚的人，光是描述問題就耗掉五六分鐘，順著說倒著講像狗咬尾巴一樣轉不出個頭緒，大家陪著他頭昏腦脹、一頭霧水，而看起來老師也沒太理得清楚學生的問題，光是確認問題是什麼又耗掉五六分鐘。

我們跟著一會兒看向前面的老師、一會兒望向後面的學生，還聽不到答案是什麼，下課鐘已響，老師匆匆離去，留下滿臉問號的我們。

另一種我害怕的人是窮追不捨的學生，起頭通常是為什麼，「為什麼會發生……」「為什麼結果不是……」，對這樣的問題，我的第一個反應常常是「是啊，我怎麼沒想到？」倒也燃起一探究竟的興趣，但是等到老師回答之後，這位學生沒有打算貨到結帳的意思，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，又扯出另一個案外案。

就這樣來來回回，看著兩人完全沈浸在沒完沒了的思想論戰裡，完全跟不上節奏的我們也這麼混過一堂課，剩下被遺棄的一臉傻樣。

如果沒有考試或升學，不必趕進度，這樣的提問是對的，真正回到學習的根本。有學就要問，有問就要找到答案，找不到答案就要辯論，學習的樂趣在此，可是在台灣學生的學習過程裡，竟然是愛發問的人變成討厭鬼。

埋頭苦幹，是致命缺點！

等到多年後做主管以後，我終於了解老師們的心情，當你開口問大家有沒有意見時，結果是靜默一片，鴉雀無聲，開會時常會碰到這樣的尷尬景況，第一個浮上我心頭的OS是「沈默會殺死人」，最後迫於無奈只得一一點名，詢問同事有沒有話要說。

所以當課堂上有人勇敢舉手提問題，對老師而言，那真是打破尷尬的救星，老師當然要傾囊相授，「浪費」其他同學的時間。

在學校時，我們拿到課本就背、看到數學題目就套公式，好像所有知識都是用來應付考試，而不是用來思考、辯證或用在生活中。現在到了職場，主管給一個指令，我們只問要做什麼，很少問為什麼要做，做了對公司有什麼好處，不做對公司有什麼壞處，好像上班唯一可以對得起自己領的薪水只要做事就對了。

可是這種同事，卻是我最害怕碰到的同事；而更令人害怕的事是，習慣不問原因就埋頭苦幹的人占多數。

不敢問清楚，只會做白工

被交派任務時，不提問的最大原因是沒這個習慣！「我並不知道可以問啊！我真的可以問嗎？」這是我最常聽到的反應，接著最常聽到到的委屈是，「主管說了就去做啊，問為什麼要做不是反而討罵嗎？」

第二個原因是擔心被認為無能，「問太多，主管會以為我笨、不會做才會問題那麼多，這樣印象反而不好。」

第三個原因是擔心打擾到主管的時間，「主管很忙，個性又急，我怕問多了會占用他的時間，反而讓主管不愉快。」

問都不問就去做的結果是，並不是主管要的，這也很讓屬下氣餒！一般上班族最常抱怨主管的管理缺點是朝令夕改，「今天要這個，你做這個了，明天卻說要那個，結果隔天說是第一天做的這個才對，完全抓不準他的喜好，很難搞！」

其實問題極可能出在於只問要做什麼，不問為什麼要做，抓不對方向，當然做什麼都是不對的。

第一個要問：為什麼？

很多人會覺得做管理顧問是一份學問很高深的職務，事實上，做管理顧問接到案子的第一個基本動作是，問問題！這些專家最常掛在嘴邊的名言是，「問對問題，問題就解決一大半。」連管理顧問這麼厲害的專家，工作都是從問問題開始，那麼我們一般上班族更要將提問題變成一個日常習慣！

再進一步，什麼是問對問題呢？

唸新聞系的學生在訓練採訪寫作時，不管什麼新聞事件，首要原則便是將5W1H搞清楚！

5W是why、what、who、when、where，1H是how，人事時地物都很容易問到，但新聞的價值在於為什麼會發生。人們最有興趣的是為什麼，最難採訪到手的也是為什麼。而一篇採訪稿的寫作功力，端看記者如何將為什麼寫得讓人易懂。

為什麼，是最該被應該問到的問題，但在職場上卻是最常被嚴重忽略的問題。一般人只會問主管要他做什麼、什麼時候完成，以及怎麼完成，但很少人會問為什麼要做這件事、為什麼不做那件事，甚至認為問為什麼是一個大不敬的問題，是挑戰主管權威的問題，是碰觸公司機密的問題。

可是沒有問為什麼，你就抓不住公司的經營方向、抓不準客戶的迫切需求、抓不定主管的滿意標準，最後落入被認為只是「一個命令一個動作」的低階人才。

獨立思考的第一步

商業週刊有一集的封面故事「夾縫中的贏家」，介紹做手工具的銳泰，在廠房牆壁貼著「改革十大信條」，其中有一條是「問五次為什麼」，這一條少見的規定引起記者注意，董事長游祥鎮回答：「因為我們怕同問一次問題就停住了。」他以產品碰撞為例，為什麼這個會壞掉？會什麼會撞到？為什麼沒有用更好的搬運工具？為什麼沒有更好的保管箱？為什麼要這樣搬，為什麼不那樣搬？

「越上軌道，越要追跟究柢，」就是這五個為什麼，讓銳泰可以走出台灣目前的經濟困境，接到難度和單價都很高的日本歐洲客戶訂單。

我自己的作法是，要求同仁接到每件新任務都要開出一張規畫單，將5W1H條列清楚，其中花最多時間在於將為什麼想明白，目的與目標都必須數據化。我將這樣的簡單作法，視為一項內化的思想革命，作為同事獨立思考的第一步。

也許在學校你不愛發問，但在職場第一個要學的便是問問題，並問對問題。

※本文由洪雪珍女士授權報導，未經同意禁止轉載。更多精彩報導，詳見本專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