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五月天演唱會資料照,記者陳逸寬攝)
達文西:「我一直以為我在學習生活,其實我在學習死亡。」
當一位醫師轉變成為病患家屬時,心情有何不同?為何醫師要極盡所能瘋狂搶票,獨自去聽五月天的演唱會?
從台北到屏東
蕭醫師十年前從台北遠赴屏東大醫院工作,求的是奉公守法、安分守己,把自己所學貢獻給偏鄉,家庭與工作盡可能平衡,人生足矣。
未料工作的忙碌,讓自己幾乎全部投入,雖然家庭幸福美滿,但屏東美景幾乎無福享受,你能想像嗎?在屏東十年來的生活,只去過墾丁一次,人家去潛水,他都在醫院,要不就是在家當宅男。
我利用出差到屏東的演講機會,找了蕭醫師吃飯聊天。
我:「你最近在忙什麼?」
蕭:「聽五月天演場會。」
我覺得不可思議:「你這麼宅,也會去聽演場會喔?」
接下來的三十分鐘,我都靜靜地聽他說著。
兩年前,蕭醫師得到醫師公會頒發的優良醫師獎,這對他來說是無比的榮耀,也為他近十年的醫療工作,寫下一頁燦爛的里程碑。他跟太太約好四十歲時,夫妻倆要做全身健康檢查,退休後一起去看極光。
當我正準備恭喜他時,他道出了去年不為人知的家庭劇變。沒想到之後太太被檢查出癌症,第四期,平均餘命只剩十二至十八個月,整個家庭生活產生巨大轉變。
大轉彎的人生
蕭醫師以前常對病患苦苦相勸,千萬不要相信偏方。如今太太化療效果有限,親戚跟他介紹偏方,自己與太太都很想去試試。身為醫師的他是理性、專注的,身為病患家屬的他卻是徬徨無助、不知所措的,體會感同身受的代價,真的很大。
太太異常冷靜與堅強,讓蕭醫師更不好在太太面前有負面思考。某天小孩睡覺後,夫妻之間的對話,讓他終於止不住淚水。蕭醫師問太太:
「妳有沒有想做的事?我們一起去完成。」
「我們去英國聽歌劇魅影,好嗎?」
「有沒有更簡單一點的?」
「那我們去唱KTV好了。」
「有沒有再更難一點的?」
「我想去聽演唱會。」
蕭醫師於是安排了一趟石垣島的麗星遊輪旅行,他覺得演唱會太吵,善解人意的小姨子主動陪太太去聽伍佰的演唱會。能力範圍做得到的,他都盡量做了,不希望太太有任何遺憾,花了一年的時間多投入家庭後,蕭醫師才發現工作上有時缺少他,其實也不會怎樣。
這一天終於來了,蕭醫師在太太辭世前對她說:「下輩子我還想牽著妳的手,這輩子剩下的路我會好好走。」太太也對蕭醫師說:「你去聽一場演唱會吧,一點都不吵的。」
五月即將進入夏季的某一天,太太離開了。七月時靠著眾多親朋好友幫忙,瘋狂的網路購票,搶到五月天門票,蕭醫師獨自一人來到南港觀賞演唱會,手上拿著兩支螢光棒,一支是屬於太太的。
走出演場會,他發現:「演唱會不只是演唱會,而是集體自我療癒的過程。」 我對蕭醫師說:「人生,應該往前多準備,包括你自己。大嫂把餘命給了你跟孩子,你要好好活著,下次聽演唱會,幫我搶票,嘿嘿。」
我們互問對方心裡面一句五月天的歌詞是什麼?
他回:「每個渺小的理由,都困住自由。」
我回:「以你為名的小說,會是枯燥或是雋永。」
※本文內容授權自《人生沒有平衡,只有取捨 》,未經授權不得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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